《永夜——黑雨东风》 第四章 伊人 免费试读
第二天，古寒就这么宅在自己屋里，黄山则到城里四处巡查打听消息去了。虽然平民都不敢搭理黄山，但是黄山好歹也是黑雨城夜卫队长，手底下带了一只夜卫小队，想打听个消息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这次的消息似乎没那么好打听，黄山在外面转了半天回来，屁都没打听到。城内夜卫队搜的热火朝天，而那个刺客就像蒸发了一样，完全找不到人。
城外？城外黑藤正闹腾着呢，谁敢出去。
“唉，刺客是没找到，但是我可听说了啊，这次黑藤暴动可是比上个月生猛多了，嘿嘿，估计城里又要加固钨丝网了吧。”
折腾一天的黄山也不知道个累，还在那里孜孜不倦地说风凉话，直烦得古寒后悔昨天给这货一瓶黑果水。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来，但是黄山脸上可是一点好奇的神色都没有，反而以一种了然于心的表情看着古寒慢慢悠悠地去开门。
轻轻转动门把，拉开，是的，是她。
一身再平常不过的米黄色薄毛衣，牛仔背带裤，不知穿了多久的白鞋早就成了灰色，五官并不出众，但是却有一种独特的自然亲切在眉宇之间，乌黑的头发简单扎了一个马尾，普通，干净。
古寒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多久没洗的衣服裤子，难得老脸一红。在黑雨城里物资匮乏，衣服都是一直穿着，坏了也没得换，只能等城里统一派发或是用黑果找城里有这个手艺的人来做，谁会嫌自己黑果用不完去搞这种事情，所以这城里平民大多数都穿的跟乞丐一样。
不过显然，这个女孩例外。自从古寒搬到平民区，眼前的女子就会每天和他打招呼说话，就像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友一般，时间长了，两个人心里也有一点别样的感情慢慢滋长。也正是因为她对古寒这般，所以黄山对她也算是另眼相看。
趁着古寒***的档口，黄山那个贱贱的声音又从屋里传来了：
“唉，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尴尬呀……”
回过头朝着黄山的方向白了一眼，才问道：“那个……莫莲，你……你忙完了？”平时还算冷静的古寒这会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这个叫莫莲的女孩看着古寒一脸别扭的样子，心中好笑，轻声说道：“嗯，刚刚忙完，也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刚刚说话的是黄队长？”
说完也没等古寒回答，就接着问道：“寒哥，我听说昨天城里出现了刺客刺杀你，黄队长出手击退刺客还受了伤，你……你没事吧？”
古寒听罢，心里一颤，连忙摇头说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黄山的……”
没等古寒说完，黄山肥胖的身子猛然出现在古寒身后，圆圆的肚子直接把古寒从门里顶了出去，然后，失去平衡的古寒就在莫莲的惊呼声里把莫莲……扑倒了。
“嘿嘿，莫莲你也是的，受伤的明明是我，你却对着古寒嘘寒问暖，唉，伤上加伤啊。”
黄山好整以暇地对着手忙脚乱爬起来的二人说道，他身上带血的衣服还没有换下去，带着几分狰狞。
这边莫莲推开古寒爬起来，匆匆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红色的月光里都能看出她脸上的云霞，听了黄山的话，低着头一言不发直接跑回自己家，“嘭”地一声把门关上了，黄山目送着莫莲跑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地转身回屋，留下古寒在月光里不知所措。
半晌，古寒才苦笑着转回家里，空荡的街道似乎也漫不经心地遗忘了刚刚发生的事。
回到家里，刚刚坐在床上，却看见黄山陷在沙发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古寒知道，不给出一个解释是不行的，但是这实在是不好解释，组织了半天的语言也没想到个……呃，也没想到个正常人的说法。
黄山似乎也没想着从古寒这里得到什么答复，自顾自地说道：“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城里只有咱们俩是那次事件遇难者的后代。我主动要求植入黑藤加入夜卫，嘿嘿，说来也巧，在植入黑藤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在回家路上见到了幽爷爷，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黄山说着，轻轻挪了挪身子，脸上少有的严肃：“然后第二天，我就在植入黑藤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当时黑藤进入我的表皮后就已经开始出现了溶解的征兆，如果照这样下去我应该会成为一名普通夜卫，可就在那个时候快要溶解的黑藤就像发了疯一样，疯狂地向着肌肉里面钻过去，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已经有人做好了准备，如果我没抗住变成了夜鬼估计会立即被格杀当场。嘿嘿，黑藤植入的时候宿主会非常清醒，我已经疼得死去活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动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胸口的那个黑色的影子慢慢变小，最后一点都没有了。随着黑藤完全进入，我突然不疼了，反而觉得很饥饿，就像是那种几百年没吃饭的饥饿，这种饥饿直接把我冲击的昏了过去。”
黄山在说这些的时候，古寒一声都没有吭，这是黄山埋藏很深的秘密。任何一个夜卫都不会轻易透露自己植入黑藤的位置和黑藤进入的深度，这些都只能从夜卫的出手上去猜测，关于这些事情黄山之前曾和古寒提到过，但是也并未细说，但是今天却不知为何说了起来，古寒知道事出必有因，所以也不打断，只是慢慢坐正了身子。
黄山看了古寒一眼，继续说道：“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里了，看守的夜卫通知我我已经正式加入夜卫队，并告诉我黑藤最终进入了我的胃并在胃里溶解，呵呵，当时真觉得这他妈是什么事，进了胃里，是要把老子变成猪吗？而且我也感觉得到，体内的黑藤带给我吸收和吞噬的能力，但是并不稳定，而那种不稳定就是饥饿。”
黄山说完就不再说话了，他成为夜卫之后时常会被强烈的饥饿折磨，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他会最终变成夜鬼和夜卫之间的存在，变成被饥饿支配，肆意吞噬的野兽。
为了帮助黄山，古寒几乎把自己每个月拿到的多余的黑果都给了黄山，因为黑果水这种取自黑藤的食物似乎可以有效地缓解黄山的饥饿，也正是因为这个古寒在这几年里也就积攒下来一点点黑果和几瓶黑果水。
“古寒，你每个月的黑果和黑花提取液本来就不是从中央广场领的，虽然黑果你都给了我，也没有剩下多少，但是黑花提取液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更何况怀璧其罪，加上你我的身世引人注目，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谁说块头大就没有脑子，这些事情平时古寒也想到过，只是今天遇见了莫莲，又恰好提起这件事，一时精虫……呃，一时热血上头才差点说漏嘴。
古寒每个月的额外黑果和提取液会在领取过当月正常补给那天的午夜放在古寒家门的暗格里，古寒也想过看看到底是谁给自己的这些东西，但是无论他想出什么办法，就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东西还是会每个月准时放在那里，时间长了古寒也明白给自己东西的人必然是城里的夜卫，索性也光棍起来，爱谁谁，不要白不要。
只是没想到，黄山会为了自己考虑的这么周到，古寒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感动，然而下一秒这一丝感动就凝固在脸上，猛地抬起头，问道：“黄山，你说你植入黑藤的前一天遇到了幽爷爷！”
黄山笑笑说道：“是的，要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写言情小说？”
用力压下后背的恶寒，古寒心里的一些猜想一下子连在了一起，看着黄山说道：“你认为你植入黑藤时发生的异变，和幽爷爷……有关？”
黄山听了，并未回答，反而问道：“如果是呢？”
古寒接道：“如果是的话，那就必然是幽爷爷有意而为之，咱们两个都是那次事件死者的后代，那么，我每个月的黑果和提取液就应该也和幽爷爷脱不了关系！”
黄山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继续说道：“那么如果这两件事都是幽爷爷所为，他做这些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古寒目光一凝，失声道：“幽爷爷知道当年那件事！”
一直在发问的黄山此时接道：“而且，当年那件事，应该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
古寒听了苦笑道：“何止当年那件事，幽爷爷这个人就够不简单的了。”
古寒的这句话黄山没有接，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黄山才悠悠地说道：“城里唯一敢和你我说话交往的平民，也就只有莫莲了吧……”
想起莫莲，古寒的目光都不由得一缓，是的，城里唯一能和古寒黄山说话交流而不会被针对的平民，就是莫莲。古寒这才想起来，虽然每次见面都会聊几句，但是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莫莲在黑雨城里担任什么工作，想到这，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黄山。
哪知黄山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注意过这个莫莲究竟是干什么的，再说啦，最了解她的不应该是你吗……”
古寒没说话，还是一直盯着黄山，黄山被盯得受不了：“行行行，明天我去打听一下，唉，你这进展也太慢了。”
说完，黄山歪过头看了一眼闹钟，闹钟上的时间显示21:30。
“咚咚咚”
三声缓慢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来，明明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可黄山的心脏依旧在敲门声响起的瞬间狠狠地跳了一下，古寒似乎也有些不安。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黄山在前，古寒在后，一起向门口走去。
你永远不知道，一扇薄薄的门会隔开两种怎样截然不同的存在……
那三声敲门响过之后就再没有了声音，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他在慢慢等着门里的人拉开门，当一双无辜且好奇的眼睛出现在门后的黑暗中时，就露出隐藏在笑容下的……
狰狞獠牙！
“咔啦……”
门把转动的同时门被瞬间拉开，黑雾翻腾凝聚成一个黑色漩涡，直直地向门外的人影轰去！
然而，想象中的绝杀并没有出现，伴随着一声惊恐且痛苦的惨叫，那道人影直接横跨整个街道砸在了对面的墙上，一大口血喷出在身前形成了一篷血雾，而后跌落尘埃。
“小超！”
黄山看清来人顿时发出一声厉啸，黑雾流转瞬间横跨整条街来到那个叫小超的夜卫身边，定睛查看时才发现，虽然在听见了声音以后已经收手，但小超的胸口依旧被这一击打的有点凹陷，如果不及时救治，一命呜呼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古寒也随后跑过来，刚要说话，却被黄山一个极为凌厉的眼神阻止。低头看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小超，黄山面色一狠，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也不和古寒打招呼，直接抱起小超，起落之间向着中央广场的方向疾掠而去，眨眼就在街道建筑之间没了踪影。
目送着黄山离开，古寒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刚要转身回屋，却发现一条街的平民几乎都从窗户里或者门缝里探出了脑袋。下意识的，古寒想不去管他们，直接回去便是了，只是此时古寒心中的不安似乎凭空转化为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烦躁，这让古寒对那些在暗处窥探的人们充满了鄙夷和不屑，这种强烈的情绪就像是一面墙立在古寒面前，让他回家的步子怎么都无法迈出。
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古寒突然笑起来，不嘲讽，不轻狂，就是那样像是阅尽人世百种之后的了然一般地，笑了起来。古寒笑着看向那一双双或战战兢兢，或自以为是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审视晚辈一般，直到最后一双让人讨厌的眼睛也退缩到黑暗里，如同一个将要醒来却又终没能醒来的梦。
在古寒回过头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双眼睛，一直没有从自己身上离开。
莫莲。
这样一个熟悉的平凡的女孩子就这样在红色的月光里，慢慢向着自己走来，然后，站定。
“寒哥……”
随着这一声呼唤，古寒的身体里突然涌出一阵难以抵抗的疲惫，整个人一晃便睡倒在了莫莲的肩膀上，红色的月光里，像极了一对深情相拥的恋人。
离古寒家不远的地方，两栋建筑的夹缝里。一个黑色的人影默默靠在墙上，随着他抬起手，一朵微微有些颤抖的火苗靠近了他的嘴边，下一秒，白色的烟雾就从嘴里吐了出来，轻轻地缭绕在这个黑影身边，随着烟雾的飞散，黑影似乎也放松了下来，抬起头，轻轻呢喃道：
“心寒白骨暖，心暖白骨寒，没想到，除了这两位，黑雨城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物，若不是他实力有缺，那么我……呵呵，冒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