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浪子》 08 鬼精灵徒弟 免费试读
次日上午，五岳让徒弟将土屋打扫了一遍，随后下山，来到龙川石桥旁等自己的衣钵传人。
不一会，金石到了，将手中的一包烟丝给了五岳，笑笑说：“师父，这是我从上海带来的，就孝敬你老了。往后就叫我金石吧，师父。”五岳笑笑说：“师父赠你道号上苍神绻。往后，师父就叫你神绻。来，上师父住的地方去，往后也是你的家了。”
金石被师父带上了山，走进半山腰用毛竹片和草泥糊起来的土屋，打量起这座被称为家的地方。外间放着张用木板拼钉起的大桌子，周围放着四张代替凳子的圆木架子，没有烟囱的灶头将屋子熏得乌黑。灶前有只没盖子的木米桶，发霉的米铺在桶底。灶头后面乱糟糟地堆着干柴。北窗下放着一口大水缸，缸盖上有两只木桶，水缸边有只装着黄叶菜皮的竹篮，窗户的竹栅栏上搭着几条脏得都已分不清颜色的毛巾，这就是吃饭间了。他摇头叹息了一声，伸手撩开脏乎乎的布帘走进里屋。卧室黑乎乎地也没个窗户，所有光线来自三面墙上的裂缝，屋里有两张大床和一张小床，被子里的棉絮都露在外面，墙角木板上有一大堆书籍，线装本，自订本，少说也有五六百册。可屋里却没个橱，没个柜，没只箱子。“他娘的，这也算家？”金石在心里响咕了一句退出里屋，伸手掀开灶锅盖一看，见锅里正煮着半大锅黄叶菜皮稀饭，心想这是给猪吃的吧，就盖上锅盖，摸出香烟和火柴，点燃了一支香烟放在了师父嘴上。
五岳把张果夫，周依静，李刚，林琳介绍了一下，金石就这么成了这座破屋的一员。“师兄，师姐。”金石招呼了一声，心想这师兄师姐长得人模人样的，可这个家怎么就这么破旧不堪呢，那问题必是出在他俩身上，就走到张果夫面前，看了他身后的周依静一眼后，笑嘻嘻地问：“你俩除了吃饭睡觉，平时都干点什么赚钱的活呀？”看了这个破家，他就知道眼前这两个都是吃闲饭的人，不然这个家不会这么寒酸。可张果夫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师兄，这眼皮一翻摆摆手说：“我俩干什么，你管得着吗？给我呆在一边凉快去，不然有你受的。”周依静也没好气地说：“你是谁呀，上我们家来指手划脚，没大没小。”金石还真没想到这师兄师姐会有此等言行，就朝他俩“呵呵”地笑了几声，侧过身对师父说：“你老到外面去走几步，我和师兄师姐聊聊怎么做人。”五岳似乎知道这爱徒想干什么，就说：“神绻，你***的事，我抽我的烟。”听了师父这话，金石放心了，就朝师兄师姐冷笑了一句，说：“师父都八十五岁高龄了，师弟师妹还小，你俩靠他们三个活着，就不觉得脸红吗？”说完就从身上摸出柄匕首“啪”地扎在了桌上，接着说：“我这人爱讲道理，凡事先礼后兵，但从不怕别人横。我刚才好心问你们，你们却不知好歹，和我来横的。好啊，那我们也不要光耍嘴皮子，要玩就玩真格的。”他拔出匕首递给了张果夫，冷冷地说：“师兄，我看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挺象条汉子的。来，拿着，只要你敢捅我一刀，我不但不还手，往后再也不过问你们的事了。如你不敢捅我，那我就捅你，捅到你求饶为止。还有你。”他朝师姐吼了一声，骇得周依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得脸色苍白，眼泪都吓出来了。“就你这熊样，还敢说我没大没小。”金石冷笑了师姐一句，冷冷地瞅着张果夫说：“大热天的，你抖擞什么。瞧你这草包样，让你捅我，又不是我捅你，你怕个吊啊。”他上前一步怒吼一声：“你他娘的，快捅我呀。”张果夫哪里遇到过这么不怕死的人，见这师弟冷笑着举起了匕首就要扎来，吓得“妈呀”一声跪在了师父面前，大声叫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五岳还真没料到爱徒竟然敢玩这一招，把周依静、张果夫吓成这样，这心里甭说有多痛快了，心想：“你们这对活宝，平日里欺我人老年迈，反而给我脸色看，今天遇上凶神了吧。”他朝张果夫“哼”了声，对金石说：“算了，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就饶了他俩这一回吧。如有下回，师父也没脸再求情了，到时随你怎么办。”金石知道师父这话是说给师兄师姐听的，就收起匕首，伸手拍拍张果夫头说：“别跪了，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快吃饭吧。”又伸手将周依静拉了起来，对师父说：“师弟师妹的肚子也叫了，你们就快吃饭吧。”
但让金石惊愕的是，那大半锅黄叶菜皮煮稀饭原来不是猪食，竟然会是师父和师兄弟的早午饭。“还以为是猪食呢。”他这话险些出口，但还是问出了另外一句。“师父，难道你们就天天吃这个呀？”五岳轻叹了一声，说：“就这稀饭煮菜皮，我们也只能一日吃两餐。”金石有些听傻了，就这稀饭煮菜皮也只能一日吃两餐，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他混道早，人仗义，见不得师父过这种苦日子，就问：“师父，如正常吃饭，家里的米还够吃几天？”五岳清楚这是个不凡的徒弟，但却想不出这徒弟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实话实说：“神绻，木桶里的米你也见了，就剰下了这点。我等了你八天，他俩又不干活，这粮自然也就断了。神绻，你想说什么？”
这下金石还彻底傻了，原本就是个破家，现在连粮都断了，就算自己立即发电报到上海，让小仪在兄弟们中间凑些钱来，这一来一去的少说也要七天，那师父他们这七天怎么过？他是个重情的人，既然已拜了五岳，那师父就是自己的亲人，更有义务帮助他们，不然也太现实了。“当务之急，今天的饭该怎么解决？”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点上香烟望着师父那张慈祥的脸，听着满屋的喝粥声，这心里非常的不好受，难过得都想哭。“他娘的，就丢回脸吧，去向老乡借粮。”他如此一想，心也宽了，就说：“师父，我没其它意思，如想吃饱饭，大家暂时听我的。吃完饭，让师兄师姐上山砍柴，砍多少是多少，越多越好，不许偷懒。师父，你老去趟县城邮局，帮我发份电报，回来后买三块豆腐和十块豆腐干。师弟师妹和我上山去。”说完从里屋找出纸笔在桌前坐下，先写了上海的地址和姓名，接着写电报内容：“小仪，我急需钱和粮票，找五哥他们凑一点，快送来。四哥。”可他转眼一想，怕找五哥李建华他们凑钱，事后让他们手下兄弟知道会不高兴，就将“找五哥他们凑一点”这句话给划掉了。随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钱放在桌上，数了数共有七元四角八分。他拿了一元钱放入口袋，把余钱和纸移到师父面前，笑笑说：“就算你不是我师父，见你们这样，也会帮，何况你是我师父。如你会喝酒，就去买几斤黄酒喝，一周后我就有钱了。”五岳看了爱徒很久后，这才放下碗筷，小心地将钱放入上衣口袋，看了一眼电报内容后，问：“神绻，你急需钱和粮票，是为了我吗？”金石点头笑笑说：“师父，我做人是有原则的，你往后会知道。这钱和粮票给你救急用，只要混过这半年，这个家就有救了。我嘛，白天在你这，午饭自己带来，晚上回去。相信我，师父，会好起来的。”金石见师弟师妹吃完了饭，就起身从灶台上拿了巴菜刀，将竹篮里的黄叶菜皮倒在地上，朝师父笑了笑，带师弟师妹上山挖野荠菜找马兰头去了。
五岳长叹了一声，对周依静，张果夫说：“往后，你俩少惹神绻。我告诉你俩，别看神绻年龄小，可手下有七十六个兄弟，如惹恼了他，今天那匕首，还真会捅在你俩身上。还有，你俩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宁可吃稀饭煮菜皮，宁可一日吃两餐，宁可饿着肚子睡觉，宁可穿得象个叫化子，也懒得不想动一下，让我这么个老头出去捡菜皮，捡破烂养你们，也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唉，神绻在这个家只呆了短短的几分钟，就开始想办法要改变这个家，这证明他比你们强了几万倍。果夫，依静，如不想再吃稀饭煮菜皮，不想再饿着肚子睡觉，不想再穿得象个叫化子，往后就好好地按着他的话去做，不然你俩就别想吃饱饭。”
到了黄昏，五岳从县城回来，左手拿着豆腐和豆腐干，右手捧着一小坛酒，乐呵呵地到了家里，李刚见了就说：“师父，这上海人真有本事，半天挖了满满一竹蓝野荠菜，还在溪沟边上找了不少马兰头。”他指着窗户下一大堆野荠菜接着说：“你看，至少能吃四五天，我们再也不用出去捡菜皮了。这上海人还说，荠菜烧豆腐汤，马兰头凉拌豆腐干，味挺香挺鲜的。”五岳点头笑笑，把豆腐和豆腐干放在灶台上，把酒坛放在桌上，拿过水烟筒坐了下来，伸手拍拍李刚的头说：“别这上海人上海人的，要有些规矩，他是你俩的二师兄，师父的关门弟子，叫上苍神绻，有权管你们四个。对了，你们二师兄人呢？”李刚刚要回答，却见金石肩上扛着一袋米，手上提着一条肉，一串海带，和三瓶油走了进来。林琳忙取过二师兄手上的肉和瓶子放在灶台上，李刚想要帮忙，金石说了句：“你拿不动。”就把米袋放在了地上，用衣袖抹了把脸上的汗，坐下来笑笑说：“师父，我去了趟赢州，弄了两斤肉回来，一可让你老下酒喝，二来让他们也解解谗。三瓶菜油是朋友送的，让师姐省着点用，用完了我再去拿。这五十斤米是我向老乡借的，等钱寄来了就还他们，顺便再多买一些来。还有，我刚才出去时，到屋后看了看，那有很大一块坡地。师父，明天让师弟师妹把屋后的乱石都捡了堆在屋旁，等我有空刨块地出来种菜。你别笑呀，师父，我真会种菜，到时你看就是了。”
五岳还真没想到吾主三神竟然给自己引来了这么好个关门弟子，把什么都想到了，这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他见爱徒瞧着自己，忙呵呵地说：“神绻，师父笑，不是不相信你，是师父心里高兴哪。说真的，师父有你这个徒弟，还真能享清福了。神绻，往后这个家你代师父管着，你是衣钵传人嘛。”金石点点头说：“只要师父信得过我，那我一定尽心尽力，第一年让大家吃饱穿暖，第三年让大家吃好穿好。师父，这两天我们在屋后搞个茅厕放口缸，这样既方便了拉屎拉尿，到时种菜的肥料也有了。”
“你还真行啊，连这都懂，那师父还怕什么，就等着吃菜了。”
“灶头的灰也是肥料，听老乡说，还能松土。”
“神绻，师父有点不明白，你要砍那么多柴干什么？”
“你听我说，师父，赢州有座烧砖的窑炉，那几个烧砖人我认识。我在想，他们烧砖每天要烧掉好多柴呀。我想用柴去换他们的次品砖瓦和坏砖，我们再弄间大屋子出来，到时有人来什么的，还能住住。你看呢？”
“好是好，就怕别人不肯换，到时你师兄师姐就有怨气了。”
“师父，我说句话你别生气。他俩上山砍柴来换我的饭菜，那我就是把柴送人，他俩也不能说我。”
这话听得五岳哈哈大笑，点点头说：“是这么个理。是这么个理。神绻，没想到你这小脑袋还真好使。”金石不好意思地说：“师父，别人都说上海人精，也许就精在这里吧。”这对，他见师兄师姐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先说了句。“辛苦了。”就起身到了屋外，见空地上放着三大梱柴，回到屋里笑着说：“师父，师兄师姐可以啊，砍了三大梱柴。按这么算，半天三梱柴，砍个九天，我去换二板车砖回来。”随后对李刚林琳说：“你俩淘米洗菜，让师兄师姐休息休息，今晚你们的饭菜我来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