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三十日》 014）第二日-刺杀右相-主使 免费试读
二位族长以来我往扯作一团，下首跽坐的亚进看不下去，大声喝断：“放肆！”
亚是大商的领兵将军的军职，分为大亚、小亚，小亚不少，戍师的领兵将领大多是小亚，而亚进的职位是王朝唯一的大亚，是大商除商王之外的最高军事长官。
两位族尹被突如其来的大喝吓了一跳，同时看向亚进。
见二人停止争吵，一直不说话的右相终于开口，对着北郭氏的族尹说：“上游发现的水源，也是上游引到了田间，水头大，给你水那是情分，水头小，不给你水也是本分。”
说完右相又转头对上游的族尹说，语气颇为不善：“大地生泉，原是天赐；同为子姓，本是兄弟。都是成汤子孙，你刚刚当着我们的面，还要对方过来打试试，别人真打了你却又如何？”
索氏下手迟了一步，吃了个小亏，被右相呵斥，脸上讪讪地，看着北郭氏一脸的不服气。
“你们先回去，过几日我会派人下来看。在这之前谁也不得动手，不管是谁先动手，只要打起来，我不问对错，只找你二人，说不得将你二人全家奠置！”右相大人心中火起，又引得伤口一阵痛，居然鬓角微微冒汗，也顾不得许多，断喝：
“下一个！”
易青连忙着人扶两位族尹出去。
二位族尹听右相说起“奠置”二字，心中一紧，先自慌了，被易青喊了人来扶出去，也不敢多说一句。
这种事在朝堂上无法扯得清，虽然不解决一定会引起两族相斗，但若任二人在朝堂纠缠，只会让王室的裁决更难服人。
右相不管目瞪口呆的二人，直接对外面吩咐，以后派大事寮的人去实地看看，纵不能让双方都满意，总要双方不因此争斗起来。
看着二位族尹的背影，右相大人小声对亚进说：“这事涉及宗室，你是宗室长老，还要劳烦你看着些，别闹到长老会去。另外，得找时间和妇杞说说，大事寮的事，大事寮自己要管好，下次这样的事不要报到到外朝来！”
亚进是朝中重臣，向来与右相交好，虽是右相的族兄，却向来听右相的。
“行，我会看着。”素来大嗓门的亚进压低了声音说。
下一位进来的是莱国的相国，子爵寒燎。
寒地现属莱国，但寒氏之下附庸已有计地等五族，已可立国，因此特来请封，请求得到大王恩许，准予寒地立国。
右相知道寒燎进王都已经有些时日，前些日子不知通过什么途径，王宫中竟传出消息，寒燎向大王求婚，已获大王首肯，同意寒燎之女嫁与王后妇息之子。
寒氏乃是东夷，婚姻大事上，女求男还躲过男求女。
“裂土封疆乃是大事，须经治朝议定，大王首肯。”
右相说了一句，顿住不说，寒燎却知道右相意思，笑道：“这次燎来，只是递交请求，算是一道必不可少的正式手续，不敢求大人即刻答复。”
右相将寒燎呈上来的请求立国的绢书展开看了一遍，递给亚进，亚进摆手：“你看了就行。”却不肯接。
右相顺手将绢书交付小臣收好，正事说罢，少不得要闲聊几句，微笑问：“子画的册封典快到了，敢问寒子，日子是定在哪天？”
子画是王后妇息的儿子，右相问的正是子画与寒燎之女订婚的日子。
寒燎生得俊雅，听右相问起，捻须道：“正要报与二位大人得知，子画的册封典是在两天后的甲戌日，小女订婚之日也放在那天，少不得要请二位大人赏脸，共谋一醉。”
“自然要来。”右相难得展颜：“子画乃我商族好男儿，我很喜爱，多少女儿相求，怎么就被寒子看上了呢？”
寒燎哈哈大笑，说：“多得右相大人成全。”
这却不是虚话。
在东方辽阔土地上，大商只有薄姑国属子姓方国，其余大彭国、莱国，以及若干号称人方的东夷部落都试图效法当年的商族，西顾中原，成为天下的王者。东土诸方国蠢蠢欲动，牵动大商在江、黄一带长期驻扎重兵，便是邛、土入境侵掠也不敢分兵。
大王恩许寒氏所请，私下里征询过右相的意见，右相极力赞成：与寒氏联姻，正是大商打入东方的一根楔子。
三人相互寒暄几句，寒燎便起身告辞。
看着寒燎的背影，亚进指着寒燎呈上来的绢书微微摇头，右相知道亚进的意思，轻轻点头。
还未等右相叫下一位，郑达从侧门匆匆走了进来。
郑达手中拿了木牍，上面写了“已查明凶人戴镰”几个字，原是想递上来交给右相，如何处置，右相大人自有处措之法，不用他来操心。谁知他双手递上，右相却不接。
“报上来！”右相大人说。
“唯！”郑达收回手，将木牍纳入怀中，亚进素与右相交好，原也不必瞒着亚进。
郑达对上座二位大人回道：“禀右相，属下已查明，行刺右相者乃是右相府亲卫戴镰。”
此时亚进尚不知右相遇刺，听郑达这般说，急得一推右相：“敛，怎么，你遇刺了？”
右相叫子敛，敛是右相的私名。
右相一直忍着痛，被亚进这一推，痛得脸上扭曲，冒出颗颗汗珠。
亚进方知失态，连忙收手：“伤到哪里？”
“刺中后背。”右相忍痛道，“不妨的，巫印看过，敷了药膏，说伤口很浅，几天就好。”
亚进怒道：“右相遇刺，乃邦国大事，你怎可无事一般？”
右相知道亚进暴脾气，不理他的恼怒，抬手指指郑达，道：“且听郑大人如何说。”
“属下审问凶人戴镰，戴犯招认，昨夜有人掳走戴镰一双儿女，并以戴母安危相威胁，又在他家中留下货贝四十为利诱，要戴犯刺杀右相大人，才能保得儿女平安。为验证戴犯所言虚实，臣去了戴犯家中，果然搜得一个包袱，内有货贝二十朋，正合戴犯交待。只是……”
郑达犹豫了一下，亚进见郑达说话打顿，粗声嚷道：“只是什么，且快些说！”
“臣虽然再三勘察，不可能是其他人动手，且有蔡表、倪星二名亲卫亲眼所见，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戴犯，只是戴犯却死死咬定，他并未出手刺杀大人。”
亚进听郑达说了经过和自己的分析，更是大声：“被人亲眼见到，他竟然还敢抵赖，不好好打他一顿，怎会老实！”
右相却陷入沉思，缓缓道：
“那一刺从背后刺来，若非我听到些许动静，匆忙间略作躲闪，那一刺定是刺在对心位置。因此我委实没有看到凶人是谁。只是易青说戴镰胆小手善，武艺平常，如何能做得刺客？”
右相瘦而修长手指在案几上轻轻轮敲：“郑达，这个案件的关键在于，是谁要刺杀我，这个没搞清楚，今天抓了戴镰，明天还会有宋镰、京镰！”
亚进猛地一拍案几，喝出声，“背后主使的人还能是谁，不就是妇……”
亚进的话还没说完，被右相眼中射来的冷冷焰光打断，赶紧住口不言，偌大朝堂，只余右相思索时习惯的敲击几面的轻微咚咚声。
“郑达，你要尽快找出背后指使的人，此人一日不除，我一日难安！”
郑达有着强大的自信，但在对他有拔举之恩的右相面前，却丝毫不能施展，听右相有节奏的敲着案几，心跳几乎跟着这节奏，噗通噗通的似要跳出胸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