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城疑事》 得不到和已失去 四 免费试读
“冷亦琰？”秦闲站在闻诚身后，看着他在电脑上拨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笑着，斯斯文文，没有疏离感。
“怎么，你认识？”
秦闲今儿是借花献佛，又搭了佛儿的顺风车——她把闻诚送的那张卡片拍下来发给了颜沫，颜沫正好停职赋闲在家，二话不说就要拉上季晴一块儿去照相，顺手把秦闲这个“送花的”也一并拖到了车上。大中午的，秦闲坐车坐得直接放弃了午饭。
闻诚正在修照片——就是秦闲刚刚说的，冷亦琰的那一张。
“我朋友的男朋友。”秦闲说。
闻诚笑着，把刚刚那张照片保存，关掉，又打开一张，“这是你朋友？”
还没等秦闲开口，颜沫先惊道，“哟，尹然是不是长高了？”
季晴吞咽了一下，“好像是。”
“世界真小。”闻诚摊摊手，“我去年去美国拍杂志，我的这位传奇学弟不知道怎么拿到了我的联系方式，一定要我给他和他女朋友拍一组写真。”
“传奇？”季晴一下子好奇了。“怎么个传奇法？”
“冷亦琰，”闻诚顺手又关掉刚刚打开的照片，“我们学校二十年也就能出一个这样的学霸。他小我两届，因为学习好，长得……也不错，当时有名得很。长得和他差不多、学习没他好的，现在有的也算是我的同行。”
“听说他现在生物学已经博士结业，正在赶着今年年底修完法学。”
“要不是足够厉害，我高三的班主任怎么会从他刚入学起就吹得天花乱坠呢——高三整整一年，‘冷亦琰’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我等百万学渣的噩梦。”
颜沫跟季晴叽叽呱呱，“你说尹然知不知道……告诉她，对对，告诉她。”
“好啦，”闻诚笑嘻嘻，“你们不是来拍照？”
他站起身，微微低下头问秦闲，“不一起？”
秦闲摇头，“我不上镜，还是算了。”
颜沫伸手拖上她，“没事好看，一起来。”
秦闲今天没戴的是隐形眼镜，妆化得也很淡，被颜沫拖到边上补妆，路过窗口的时候她看见对面马路边的公交站牌旁有情侣在接吻嬉戏。
闻诚在身后跟一位同事打了个招呼。
林义辞费尽心思言简意赅地总结出了几个问题，发到尹然的邮箱里。电脑界面上渐变的圆圈转了许久，总算是显示了发送成功。
“喂，”他接起电话，“荆市公安局……”
“警官，警官……”贾溯声音哆哆嗦嗦，“我要报案……”
“说话。”林义辞握紧了手上的电话机。
“罗微死了……”
“怎么回事？”严景一个箭步冲到贾溯面前，把他按在墙上，“我是不是就不该放你出来？”
贾溯摇摇头，“严警官，我是报案人，现在我请求你们出人去趟三院，罗微的兄嫂已经过去了，如果沈医生……”
严景捏着贾溯的肩膀生生把他拽过来，塞到林义辞手里，“看着人，小周跟我走一趟。”
颜沫刚刚拍完写真，正准备着叫秦闲和季晴一块儿请闻诚吃个饭，一个电话便支了过来——好在季晴手快，按住她，才免得把手机甩出去。
“这关沈老师什么事？”颜沫气急败坏，“小晴，我们能告他们吗？”
“你话清楚一点，”季晴接过秦闲递过来的水，递给颜沫，“发生什么事了？”
“医院的同事刚刚打电话过来，前阵子出事儿的那个小男孩儿，你们都知道，她姑姑也就是贾溯现在的女朋友，今天在家里***了。”
“***了？”
“据说从现场来看确实是***。好笑的是她兄嫂竟然冲到医院去，说是沈医生谋害了他们的孩子，家妹悲痛难耐才追随而去。你说好不好笑，啊？他们有什么理由一直咬着沈老师？”
季晴摇摇头，“这个时候你还是避嫌吧，能帮到你们的时候我一定帮——我保证。”
“我猜是有人刻意引导吧。”秦闲说，“或者是他们本身……对沈医生就有着一种抗拒心理？想方设法要毁了他。”
“人不会那么坏吧。”季晴这么说着，可脸上表情终究是垮了，秦闲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信了。
“小晴，你是个律师，见过的脏事儿还不算多吗？”
沈之青的办公室门口被罗微的兄嫂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堵得水泄不通，院长早打电话叮嘱他别开门，别出屋。沈之青把办公室的门反锁起来，坐在屋里看书。
看不进去，他就在想，自己上学的时候学习那么好，干嘛要费力不讨好地来选择当个医生呢？
他不想标榜什么悬壶济世妙手回春救死扶伤。
每次在遇到这种烦心事的时候，他会第一个想到严景——警察和医生，这两个职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相似的。他被这种无知家属缠上说谋财害命，严景也每天顶着莫须有的“毫无作为”的帽子，如果要求所有的回报都要和付出成正比的话，那实在是太难了。
沈之青想起前一天的晚上，他和严景在床上躺着，因为天气炎热，两个人扯着同一张宽大的夏凉被。严景眼睛泛着光的，在夜里像是一盏暗色的灯。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说，“你每天都在救我。”
沈之青觉得有些好笑，把人往怀里松松揽了一把，“怎么讲？”
“药物、时间，能治愈的东西毕竟有限。”严景眨着眼睛，像一个哲学家，“但是跟你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所有不好的事就像都近不了我的身一样，不骗你。”
“我是医生。”沈之青说，“你是我治过最久的病人。”
严景默不作声地把嘴唇贴到沈之青颈侧，“不出院了。”
“给我让开，警察！”
严景只带了周兴尧一个人，直愣愣对上罗微兄嫂恶狠狠的眼神。
“你让他把门开开！”女人的嗓音尖锐得很，“他是潜藏的杀人凶手！”
“这我暂时管不了，”严景说，“亲妹妹发生意外，你们没有任何悲伤，却在这儿咬着一个医生不放——已经严重影响了医院的正常办公，我来，就是亲自带你们回一趟警局。”
沈之青在门内听见他的声音了，但是他不能出去。
“呵，”罗家嫂子一声冷哼，“谁不知道里边儿那位跟警官您是什么关系，就算他真的杀了人，您估计也是得想方设法帮忙掖着藏着吧。”
严景笑道，“这还轮不到您跟着瞎操心。”
——他一掌打在那女人的后颈上，下一秒对方便倒下去。
罗微她哥站在旁边愣着神不动弹，周兴尧赶紧掏出手铐给人铐上，又顺手撇给严景一只。
严景一边铐着那女人的手，一边大声说，“小周，回去你告诉老林今天辛苦点儿。我知道我暴力执法，我晚上写检查。”
“严队……”
“看什么看，”严景低吼了一声，“带回去！”
“您不进去看看沈医生吗？”
严景摇摇头，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来，好好叠了叠，顺着沈之青办公室的门缝塞进去，回身便拖着手上的人，快走几步跟上了周兴尧。
那张纸条没多大会儿就被沈医生掐在了手上，不用多想，准是严队长在工作的时候，不知道打哪儿想出来的一些俏皮话儿。
沈之青拈着纸条的两边儿，对方潦草而好看的字就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
“别怕。
晚上给我做饭吃啊。”
沈之青扶额，“什么嘛……”
萧卉拿着报告走到林义辞面前，欲言又止。
“出来了？”林义辞猛喝一口浓茶，抬头问道。
“从现场检测的结果来看，的确是***无误。”萧卉皱着眉头道，“没有发现其他人潜入罗微私宅的痕迹，死者手腕上的划痕，也的确是自己手上的那把刀所伤，用力方向和力度也没有什么异常。”
林义辞摇摇头，“没有理由。”
“我也觉得没有理由。”萧卉锁着的眉心还是没法散开，“值得一提的是，她划开自己手腕的时候应该是在听些什么——也许是广播，也许是歌，耳机就插在她本人耳朵里。”
“手机呢？”
“如你所见，”萧卉摊了摊手，“掉在浴缸里，泡得一塌糊涂，技术部门正在修复，具体的还要等他们的结果。”
“严队他们那边呢？”林义辞问。
“噢，我正要说。”萧卉清了清嗓子，“小周刚才来过了，两个闹事的已经给关起来，待会儿他去问个话。严队……严队今儿情急之下伸手把那人给打趴下了，正在写检查。”
林义辞扶额，严景这小子平时看着淡定得很，一出什么事儿，倒是比自己还热血。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要不要带包茶？”
林义辞的茶啦咖啡啦这些东西，都是江心月细心给他准备的，保质保量。萧卉哪能看着便宜不捡，伸手便顺了林义辞桌上一包看上去很精致的绿茶，“谢谢林副队。”
“沈医生最近也真是倒了大霉。”
颜沫他们几个最终还是去吃了顿饭，麻辣海鲜大拼，闻诚请的。
“你也认识老师吗？”颜沫问道。
“不算认识吧。”闻诚摇摇头，“我和严景是高中同学，他的……家人，我多多少少见过一点吧。”
秦闲忽然放下手上的小龙虾，两只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好，知道季晴递了张纸巾过来。
“闻诚，”她唤道。
“嗯？”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瞧不起沈医生和严警官之间的……关系？”
闻诚低头想了想，“也许你说得对。”
他忽然来了兴趣，想继续听秦闲说。
“那你觉得罗微呢，她为什么会***？”
“她？”秦闲想起这么多年来听说的一些事情，“死者为大，这个时候我不应该乱说话。”
颜沫的好奇心也一下子勾了起来。
“好吧。”秦闲靠在椅子背上，“她是不是有病——我说的是真的有病，生理心理上都算。”
颜沫仔细想了想，“这个没听说。”
“是个方向。”闻诚放下手上的筷子，摸出手机来给严景发消息。
“哟，”颜沫打趣着，“小闲说的话，你这么相信呀？”
闻诚放下手机笑道，“我也不是盲目相信。”
“哦？”
“她以前跟我提过，高中的时候差点儿去做导演。”
“这我们都知道。”季晴说，“我当时还劝小闲加把劲儿去念戏剧学院，以后好给我们介绍美少年。可惜了。”
闻诚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不知道，我所接触过的导演，他们的直觉往往比平常人更精准，更接近事情的发展方向。有这种天赋的人也一样。”
说着，看了秦闲一眼。
“你就当我瞎说，”秦闲把刚才剥了一半的小龙虾捡起来，“吃饭吧。”
周兴尧是第一次在严景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单独审人，好在交给他的只是两个闹事儿的，并不是贾溯那种油盐不进的家伙。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周兴尧对着罗家嫂子，表情饶有兴趣，“你们为什么一直针对沈医生？”
那女人神经兮兮，眼睛锃亮，像是黑夜里偷米被逮了个正着的耗子，头发也乱糟糟，疯了似的。周兴尧瞅着她，有点儿瘆得慌。
“小孩儿，”她说着，还干笑了一声，确认严景不在，压低了声音道，“你觉得他们是好人？”
“当大夫的都是最没良心的。隔壁屋那个，跟小微过了六七年了吧，不结婚，对小微也不好，也不知道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就死心塌地地非人家不可——瞧瞧现在，家毁人亡哟。”
“你什么意思？”周兴尧气得拍桌子。
严景应该是交完了检查，这会儿趴在窗口，朝周兴尧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先出来一下。
周兴尧没好眼地瞪了那女人一眼，跟着出去。
严景手上拿着一张纸，是尹然回给林义辞的邮件，被他打印了出来。
邮件里提到一个人。
这人叫刘佳敏，上学的时候跟贾溯有过一段儿，那会儿尹然刚刚同贾溯分手，所以记得很清楚。
“她很奇怪。”严景说，“尹然说谎的可能性很小。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刘佳敏在最后一次和贾溯去宾馆以后，整个人便失去了联系，再也没出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