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千华》 第19章 免费试读
“不如我来帮顾小姐回忆一下。”
齐娇和艾香此时已没了方才的惊惧，倒是兴致盎然地站在原地看戏，就差端个小板凳，顺手再抓上一把瓜子，桌边支个桌子摆上一壶好茶，便做足了看戏的标配。
男子挑眉看了眼死不认账的我，“那夜顾小姐兴致盎然的逛妓院，被两个女子追赶，是我救了顾小姐吧？”
我抬眼看向天际飞过的一排大雁，未作理会。
“顾小姐，如此作态，可是怨恨本王那日被小姐扑倒，却没让小姐占够了便宜？”
“什么便宜？”
旁边两人齐声抽了口气。
我心中顿觉不好，“休要胡说！”
“小姐那日趴在本王身上，不是非要扒了本王的衣裳吗？若不是本王意志坚定，只怕早已委身小姐了。”
德王说完，一脸委屈求全的辛酸和怅然，看得身边二人愤愤然眼中喷火。
吓得我，三呼“淡定。”
转而气急，“谁要扒了你的衣裳？你明知我不是故意，怎的可以搬弄是非，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若不是我救了你，那夜你怎会纠缠着我不放？若不是你觊觎我的美色，又怎会栖身压着我不愿起来？”
“什么？美色？鬼才看得上你的美色！那日不过是幔帐绊倒了我，才会不小心压倒了你.......”
又是齐齐两声抽气！
“悠悠，你真地逛了妓院？”
“小姐，你真地扑倒了德王？”
我一愣，瞬间垮下来，面色不悦地盯着面前的男子，防不胜防，防不胜防啊！
我本再欲辩解，然而眼见艾香与齐娇面对我一脸愤慨的样子，此时说什么好像都无济于事。
我气鼓鼓地垂着头，内心无比郁闷。
身前的男子又温润地开口：“两次！”
我一时激愤，恶从胆边生，“殿下胡说什么呢！悠悠怎记得是殿下那日紧紧抓着悠悠的手不放呢？有两个女子要枕席自荐，还被殿下呵斥了呢！要说谁轻薄了谁？悠悠压倒您确实是无意的，不知殿下非要拿相救这样的说辞来让悠悠报恩，是否是觊觎悠悠美色呢？”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既然我被揭了底儿，唯有破釜沉舟。
面前那抹月白忽然倾身俯下，面含笑意，“你说，是我觊觎你的，美色？”
身边飘来两声轻笑，我愤恨的瞪了一眼过去，“不可以吗？”
面前男子春风一抹的笑意带着分戏谑，却似颇为克制地努力忍着，然则越是如此，越是深深刺激了我的自尊心，恨不能挥手打掉那丝笑意。
身旁齐娇忍不住参合进来，“悠悠，德王的眼睛没瞎。”
我顿觉天旋地转，气血瘀堵心肺无力，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下暗叹，不仅要面对德王这样的强敌，还要防着齐娇这样的猪队友，实在有些乏力。
今日之势实不利于我。
我定定心神委婉含蓄地递了个台阶过去：“德王殿下，妓院那次只能算一次的，方才诚然是你抱了我出来，但是一开始救我的毕竟不是你，你搭把手就落我个人情，是不是有点，太计较了？”
男子眉眼一挑，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以，不过，方才那只老鼠......”
“两次！”我认命一般的痛心疾首。
更痛心的是，前几日为什么没有跪着哭着把教琴的师傅给请回来。
若方才我能弹下那首曲子，何至于现在受制于人。
德王徐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面上颇有一番沉冤得雪的肃然，“还好，这次有人作证！”
说完，与齐娇道了个别，径直路过我走向德王府的马车。
德王殿下风度卓然声情并茂地演示了一番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并且顺带满足了身边两个花痴的一片芳心。
“我只知德王殿下能文能武，英俊潇洒，却没想到气度也如此不凡！”
艾香双手置于胸前，食指绕动绞着一块手帕，嘴角浅笑，眼神似水地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身边齐娇神色亦然，不住地点头附和。
我一翻白眼，“二位意犹未尽啊！”
二人方才回神，齐娇劈头盖脸地数落下来，“人家德王刚刚救了你，你就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劣迹斑斑！”
“我劣迹斑斑！刚才分明是你救了我！”
“就我这身形，我能搬动你？”齐娇边说边来回比量着确实比我细的腰。
一时，我竟无言以对。
因姚熠此时不知在何处，齐娇将我拖进她的马车。
我端着一脸的生无可恋，静静地看车厢内齐娇与艾香一路上相见恨晚，时不时赞叹着德王的高风亮节，时不时又数落一番我的行为不齿。
看见二人竟生出了一番英雄所见略同，惺惺相惜之情，我恨不能给她二人支了桌子，摆了祭台，就地来个金兰结义。
终到了丞相府门，两人才回神，看着一路无语的我，安慰道：“悠悠，你也别太在意，德王殿下豁达大度，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我嘴角抽又了抽，对这等花痴女子不做回应。
只盼，上苍开眼，让二女能够及时看清那男人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本性。
马车起步时，齐娇又掀起丢下一句，“这京都待了许久，也没人带我感受一下这大京都的半点风情，明日辰时末，我来接你！”
说完连丝毫反驳的机会都未留下便驱车而去，艾香则低眉顺眼的做着姿态，站了离我几步远，碎碎念着，“小姐，咱快进去吧？你怎么不走呀！”
我回头定着艾香，云淡风轻地道：“艾香，心虚什么呀？”
艾香脸色一窘，讪讪笑道：“没有没有，小姐，风大，风大！”
我心中顿生畅快，
只是原本打算愁云惨淡应付姚夫人的盘问，等来的却是姚丞相的传话。
“悠悠，今日宴席间与众人可还相处愉快？”
我琢磨着丝毫听不出语气的话语，模糊两可的答道：“还好，还好！”
“听说你与齐老将军的孙女处的不错？”
我又一愣，姚丞相消息到灵通，只是当丞相很闲吗？可以闲到管女儿家的私人来往，却温和答道；“还好，还好！”
姚丞相这才抬起头来，“我从没与你讲过慕氏吧？”
我一怔，慕氏旧部自慕诚死后成为无主之军，为了守护西北防线，齐老将军六十多岁兼领西北统帅之值，将慕氏直接收编进了他原有的军队中，然而每个将领的作战风格都各有特色。
齐老将军年事已高，统领近二十万军士力有不逮，慕氏十万旧部一经收编便直接按照齐老将军的操练方式和作战方式训练杀敌，一时水土不服，慕氏许多将士尤其是中高层的将士颇有微词，觉得应该先做些磨合，便将提议报了上来！而齐老将军麾下也皆是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军队里崇尚以武为尊，对于主将被喽啰砍头这样的军队很是看不上，两者之间便起了冲突，随着时间日久，冲突日深，终到了不能化解的地步，慕氏旧部被排挤被分裂，若不是张享年极力维持，才将十万大军保下了六万，还有近三成是老弱伤残，其余人等或多或少感念慕氏提携，或实在无处可去。可能慕氏真的早已分崩离析，收编进不同的阵营了。
此时姚丞相忽然与我提及慕氏，不知是想说些什么。
“悠悠，慕千和是西北戍边将军慕诚的女儿，慕诚身死，千和受封成为县主，一直与慕氏还是有些来往的，虽然她藏得仔细，但是联系的次数多了还是被我发现了些许端倪。慕氏收编进了齐老将军麾下，却一直不得志，慕氏不是没有本事，是没有机会！”姚丞相抬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原本千和若能嫁给庆王，整合了慕氏的势力，无论庆王是否能够荣登大宝都此生无虞，可惜千和没能等到。”
我心里暗自惊心，慕千和当年联络张享年如此私密，姚丞相居然也都知道，那么他还相信慕千和当真那般简单吗？
“你与齐娇交好，我并不干涉，我只给你提个醒儿，如果，我是说如果，德王有一日若起事，齐娇会成为德王最佳的伙伴，而你，虽容貌与千和一般无二，但能不能代替千和得到慕氏的拥护都还难说，只是，你要为自己做做打算了！”
我眉间一颤，莫非，姚丞相也发觉了我与张享年的往来？这“代替”，这“打算”又都是何意？
“丞相府终究是在风雨中站不住的！将来，丞相府不一定能成为你的靠山，女子终是要以夫家为重，可能将来，”姚丞相面露惭愧，“你反而会成为丞相府的靠山！”
我闻声震动，忽然心中却轻松下来，升起一抹感激之情，难得堂堂一朝丞相竟会与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子袒露心迹，坦白可能会利用我的婚姻、我的容貌来为丞相府谋求未来，相比使阴谋诡计欺瞒利用，这样坦诚相待有商有量，倒让我觉得分外踏实。
我心底蒙上了一丝雾气，也许在如水的光阴逝去中，他也有华发催生无能为力的颓然，却作为一家之主不能明言，不能气馁，我淡淡一笑说道：“作为儿女，不是本应为父母分忧吗？父亲何须如此多说，女儿都是明白的！”
姚丞相锐利却已显苍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许久，笑着对我说，“去吧，为父今日多言了！”
我退出书房时，正值日暮黄昏，秋日里处处透着分萧索，仿佛印证着丞相府的荣耀正走向迟暮，我敛一敛心神，迈步往回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