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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远方是遥远谢聪紫玫完结小说全文在线阅读

时间:2020-03-31 19:45:15编辑:冬萍

人气小说《你的远方是遥远》是来自作者王哲珠最新写的一本都市类型的小说,小说中的主人公是谢聪紫玫,小说文笔超赞,没有纠缠不清的情感纠结。下面看精彩试读:谢聪才华横溢,大学时便崭露头角,极有希望成为真正的画家。他家境贫苦,但在学校毫不自卑,有着远大的志向,渴望在绘画中有所作为。紫玫为他才华所服,暗中收集谢聪上大学以来所发表作品,娇小姐放下面子,追求才子。终于与谢聪相恋。但谢聪与紫玫在一起,不知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习惯成自然,终没有热恋的***。与更多精力放在绘画上。

《你的远方是遥远》 第4章 锐利的触觉 免费试读

无论你多么留恋大学自由自在的生活,多么想继续躲在象牙塔里,保住学生的身份,毕业和就业的问题都以平静的脚步如期而至,清清楚楚地摆在你的面前,冷冷地把现实告诉你。当然,也有不少同学是焦急地停等待着毕业的,他们大多是找好了落脚点,对以后的出路胸有成竹,想尽快出去开始新的人生。郭思楷便是其中一个,他早在毕业前几个月就到处打通了关系,据说是出去以后直接进入市的宣传部,清闲而又冠冕堂皇的位置,发展前途极好。他的本事之大令班里所有同学甚至是教授都瞠目结舌,要知道市直部门不是轻易就进得了的,何况是在这个还算发达的城市。听说学校里不少教授挤得脑袋都尖了还进不去。虽说郭思楷是美术专业的,跟宣传部算是对了口,但他的专业水平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再说他不是一个本科毕业生而已吗,竟能把众多德高望重者踩在脚下。

不过,这种惊讶维持了一小段时间后,大家也就释然了。其实说怪也不怪,比这更怪的事多着呢,反正现在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是我总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的,不是说市直单位都得精英分子吗?全市才几个人能进得了那个壮观的大门。我把这份疑惑向紫玫说了,紫玫不但不觉得怪,反而指着我笑,说我没见过世面,这再正常不过了。像郭思楷那样的人,进了那样的单位才不浪费,以后他会节节高升的。

我理所当然也在各个招聘会走动,想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在这件事上,我倒是挺幸运的,没有像大多数同学那样到处碰壁,以致焦躁不安。紫玫的再三比较,不断催促下,(刚临毕业,她就到处走动寻找机会。不仅为自己,按她的话说更是为了我,说我这样的一定得别人帮忙才能找个好工作,不然在这激烈竞争中会一下子被挤出圈外。我说她忧患意识太重,她说我不谐世事。)我把简历放在紫玫认为比较好的公司招聘会上。

紫玫很满意,认为我在这件事上倒大大改变了自己又臭又硬的固执,很有风度地接受了她的建议。其实她哪里知道我是不在乎,无非是广告公司。虽然工作需要创意,但越来越普及的电脑让人们拿笔的手变成操作鼠标,潇洒的线条变成了电脑里标准的横平竖直,连弯曲也是呆板的,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喜欢毛笔,喜欢轻轻提着毛笔蘸上墨汁痛痛快快地挥毫,让笔下的画跃动着灵气。再说,一旦进了公司,大概除了睡觉的时间属于自己外,其他时间大部分都得到公司换报酬。那样一来,我属于自己的时间便少之又少,说堂皇一点,我想继续创作属自己的画就无从谈起了。这是我心底最隐秘又最根深蒂固的愿望,我想找一个清闲一点的工作,待遇一般就行,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时间,画出自己的风格。当个真正的画家的话我还不敢说出口,那对我来说还太遥远太神圣,但美丽得让我发痴。这些理由是只能埋在心里甚至烂在心里也不能说的,说出去不是让人讥笑为异想天开就是被人同情成脑袋发烧,连紫玫也不能说的。每当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怀疑我们到底是不是恋人。

有一点能向别人明说的是,如果我在这城市找工作,按我的能力母亲肯定无法在短时间内跟我到这儿来,我不能再让她再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最近,我总有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紧迫感。何况,这座城市给我的印象就是匆匆来去的脚步和毫无表情的脸,我不习惯。我还想着在家乡每天黄昏完成工作,吃过淡饭,到田间迎着夕阳踩着青草缓缓走上几圈。谁知我这一简单愿望一说出来,郭思楷就说你该不会是陶渊明转世吧,这样的才华却如此不思进取,窝在不开化的乡村里,算什么事呢。向我说说可以,可别跟其他人说,他们会笑话你的。我还想说不是不思进取,我想的多着呢,但想想还是不说算了。这样一来,我连紫玫都不想跟她说了,不然她肯定认为我没出息,哎,怎么连我们之间也是不可互相理解的?

奇怪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按紫玫的安排投简历的几家公司都给了我回音,表示如果我真想进入该公司并不困难。这让同宿舍一些投了无数简历还得不到半点回音的同学气愤不已,说这乱七八糟的世界,就算不公平也得有个度呀。紫玫得意地说听我的没错吧,这些可都是有点名头的大公司,薪水没问题的。你小子以前运气不好,现在是时来动转了。不过,说真的,你那张一等奖的证书可不是白得的,这些公司来我们学校招人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油滑得很,都认得出证书的分量。像这样的证书,难得遇上。被公司挖了去,就是响当当一块活招牌。

我反而急起来,可不能真的被留在这里,那我自己的计划就全乱了,可是怎么跟紫玫解释呢。既然最真实的理由不能跟她说,就得好好找个混得过去的说法。为这件事,我又失眠了半个晚上。

其实,我很想留校任教的。这样既对我的专业,空闲时间较多,最好的是有长长的假期尽我安排。我守着这清清淡淡的工作,工作之外有另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去实现自己的梦想,那样我将和自己最喜爱的笔墨纸砚相伴一生。再说,学校的教师都有并不豪华却宽敞的宿舍,这样一来把母亲接过来也不是问题了。这样想着,我简直在梦里也要笑出来了。但我只敢想想而已,这样的好事,一年最多才一两个,得是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学生,还得教授推荐,我凭什么呢。

半个晚上的失眠还是有效果的,我在紫玫面前摆事实,讲道理,天南海北地瞎扯,终于使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我不想去任何一家公司上班的事实。至于,我隐瞒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后,拿什么理由怎样跟她说清楚,由于我说得太快太多以致到最后我自己也无法明白。我想,紫玫大概是被我说烦了,无心去分析我话语中频频出现的漏洞,才被我混过去了。

我正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以为至少到毕业我可以清静一段日子了,我还挂心着前段时间计划要画的已构思好了的画幅呢。至于到家乡怎样找工作,那是可以缓一缓的。没想到紫玫一招不成又打起别的主意,竟私下里为我运动起来。直到一天,她兴奋地告诉我,她爸爸已为我找到了一个好位置,虽然只是市的下属单位,但也很不错的,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毕业生盯着,幸好她爸爸直接掌管着这个机构,才不致被别人捷足先登。当然,紫玫自己的位置不用说是在她进入大学那一天就心里有底的了,我想难怪紫玫在大学里那样悠哉闲哉地,整日就想着逛街与打扮。紫玫还说,我这小子运气是好到顶了,她爸爸可不轻易出手的,对于她这个亲生女儿是责无旁贷的,但对于我这个陌生人他毫无兴趣,还是她拿出杀手锏软磨硬泡,并诅咒发誓一脸决绝,她爸爸才无奈答应的。

紫玫说得唾沫横飞,得意洋洋,我的脑袋里却哄哄地闹成一团,天啊,这也太荒唐了。我不仅毫无感激之意,还不由自主地升腾起火焰般的愤怒。这算是什么事呢,我自己的事没有经过我的同意,甚至连跟我商量都没有,就这样替我安排了,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所说的诅咒发誓是什么,看着紫玫曖昧的表情,我似乎明白了几分,更觉得受到了侮辱,一下子把我安在什么位置上。尊严受到糟蹋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我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咬着嘴唇发呆。

怎么,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也难怪,要知道别人为了这工作跑得鼻孔发烟,眼冒青光。紫玫用手碰碰我,还调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她这一眨,我又感觉受了戏弄,这回我回过神来了,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地咬着,不必你自作主张,我还不至于到这地步。说罢忽地站起来。紫玫吓了一大跳,大概还在等着我对她感恩戴德,丝毫想不到我是这等反应,平日的伶牙俐齿的她一下子变成哑口无言,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我趁她还没回过神,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走远了,心里充满了说不清楚的痛快。

晚上,我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这个时候,宿友们不是去约会就是去找机会了)心里渐渐平静。想起白天愤慨成那样子,恐怕不单单是觉得尊严受了侮辱。与紫玫相处这么久,早就清楚她的自以为是是从小就被惯出来,一向喜欢想当然地办事,她办这事的时候一定以为立了多大功劳,也不会有不尊重我的念头。我反应如此强烈,除了自己过于敏感,潜意识里还有一种害怕吧。我忘不了紫玫说跟她爸发誓时那种表情,那意思明白得很,这样一来我便有报不完的恩,还不完的情了。记得紫玫说过,我这人底子不厚脾气倒有,鼻孔朝天长着,连哄一哄她都不肯,她从小到大就只我一个这样对待她。

想到这儿,我算是有点儿明白了,从毕业这件事被摆在面前以来,我就没想过自己的工作与紫玫有什么关系,紫玫却认为我的工作地点与她息息相关,这样一来,矛盾就产生了。明白的同时,我又疑惑了,我心底处到底有没有当她恋人,是恋人怎么在这分别之际毫无紧张悲伤之感。如果不是,我们这几年来又算什么呢?

我在紫玫面前毅然转过身后,我们再没联系。我整日关在画室时画我那张构思了很久的画,除了上食堂吃饭时感觉少了一个人不断地往我盆里夹菜,我很少想起紫玫。这时,我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有健康的感情。这一次,我这样不给她面子,大概她再不会来找我了吧。这样也好,免得到时还得像其他恋人一样,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也省略了临别时要说上无数次的叮嘱。

没想到几天后紫玫自己到画室来了,这令我惊诧不已,因为虽然以前她也在冷战过后自己来找过我,但那都是她先赌气走的。她冷静后发现自己无理取闹后,才放软了态度的。这次可不一样,是我拂袖而去,她能自己找过来是破天荒第一次,与她的性格有很大出入。不过,我发现她的脸色也大大不同以往,不是一副故意装出的原谅了我的宽容样子,而是略显憔悴,目光有些散乱。

我看出她这次来得不同寻常,似乎想严肃地跟我谈一次,便放了画笔,拉过一把椅子向她指了指,她也无声地坐下了。我也在她对面坐下来,她眼光盯在地面上不出声,我不知如何开口,也就跟着静默着。一时间,周围静得只听见窗帘被风吹动的声音,我突然觉得手脚闲得难受,想说点什么掩盖一下这不自然的静,张了张嘴,终于傻傻地没有吐出完整的字来,这在我们之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时候,我才感到原来我深恶痛绝的吸烟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在这样的时刻以填补一些空白,不至于连咳嗽都觉得不自在。

我们的事就这样算了?在我坐立不安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我猛地向周围张望了一圈,没看见有什么人进来,目光便重新落在紫玫身上,疑惑不解地看着她。见她直盯着我,才确定刚才是她在跟我说话,天,她的声音是怎么了。但无心再深究下去,她正在看着我,我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什么事?

你这是真傻还是装蒜?也是,你从来没想过的。紫玫没有像平日那样跳起来,依然平静地说,但听得出平静中透出深深的悲哀。

我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说真的,我的确未曾认真考虑过我们两个人毕业后的路。我仿佛不是很在意,但紫玫不同,她拼命地想把我的工作找在这座城市里,说明了她是考虑得很长远的。想到这,我有些无措。我知道是好好考虑的时候了,但怎么说呢。我就算留在这儿,也不会是为了紫玫,我还没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何况,现在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我是不会留下来的,以后两人靠鸿雁传书吗?我俩都认为不可能。难不成让她跟着我到乡下去,紫玫说过那是孟姜女式的头脑发热,我也没有想让她在身边的强烈愿望。所以,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像她一样,拼了命把自己留在这儿。现在,我如此生硬地摆明了自己的决心,我们俩的结果便不言自明了。

紫玫见我久久不出声,咬着嘴唇直盯着我看,仿佛想把我的脸看出几个洞来才解恨。我心乱如麻,又想起吸烟的好处来。

哎,说什么社会开放,男女平等,其实女追男的毕竟就掉了一层价。不知为什么,紫玫突然发出这样的感叹。谁让我当初学你们男生死缠那一招,其实我也看透了,这几年我们虽然算是男女朋友,约会、看电影、吃饭、亲吻,但你一直就没怎么进入状态,也就跟着大学里的男女凑个热闹吧。我长这么大,就偏偏在这件事上不开窍。说着说着,一颗亮晶晶的泪顺着紫玫的脸滑落下来。

我慌了手脚,想帮她擦又不敢,怕擦了让她更伤心。她说的虽然直白了点,但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我想我在感情上也还是不开窍的。这回是我伤了她,但我不能再帮她拭泪,免得再伤下去。既然她都说明了,就这样吧。不过,我见不得女孩在我面前掉泪,拼命想说些什么宽解她,但想来想去,无论说什么话,都不但不能让她好受甚至只有让她把泪流得更欢。这样一来,我索性不再说话,不停地搓着手,希望她快点儿把悲伤发泄出来,早点儿恢复她半带着傲慢的微笑。

紫玫自己把眼泪擦了,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像悟明白了什么似的,呼了口气,冷冷地笑着,并轻轻地摇摇头。是对我的表现感到绝望,还是对我连帮她擦泪都不敢的懦弱表示蔑视呢?也许两者都有。我正想着,她已经站起身,理理头发,自己擦去腮上的泪水,像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背过身去说,没想到这几年来我们的故事俗套成这个样子,连分手也毫无创意。说罢,提起脚步推开门走出去。我发现那脚步虽然还是很缓慢,但比刚才进来时有力得多,她刚刚经过了一个洗礼吧。我一时还拐不弯来,没想到几年的朝夕相处几句话就变得如此冷漠,简单得我还来不及说句完整的话,这与我想象中的情景相差太远了。

听着紫玫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去渐远,我心里突然涌起说不清楚的感觉,不知是悲哀是不舍是愧疚还是心疼,或许全都有一点吧。我问自己,不是正为怎样解决和紫玫的关系苦恼吗,如今她主动解决了,为什么还会这样?我对着画幅发了很久的呆,最后糊里糊涂地得出结论,大概是还不习惯吧,毕竟几年来,除了吵架,从未真正分开过。何况,这几年中紫玫对我的好是其他人所比不上的。对我的尊重我想她是尽量做到了,容忍着我的固执与傲慢,对于她这样一个从小恃宠而骄的“大小姐”来说是大大不易的。我打心里是感谢她的。不过话说回来,感谢归感谢,这与刻骨铭心不能混为一谈,也许这几年我对她的全是感谢?不,不能再想,我收回令自己都吃惊的思绪,心底竟涌起一丝说不出的轻松。

就在我终于画好了那幅构思已久的画,正因为满意而心情愉悦时,我听到了一个令我吃惊的消息。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当时听到郭思楷将到市里上班。那就是班里的刘小曼居然留校任教了,如果是别人我也许不会反应如此强烈。

我们同班了几年,我想如果不是教师点名,班里大概不会有几个人认识她。因为每次点名,她都低着头,用喉咙哼哼着回答,以致老师每次都不敢肯定她是不是在,只能又重新点几次,直到她的同桌帮她应一句到了,老师才放下心。她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刘海盖住了眉毛,表情总有些呆呆的,我们很少见她笑或者发怒,似乎连眼睛也很少转动。记忆中她每天都埋着头读书,但每个学期都要补考。一次,到画室上课时,她刚好在我前侧面,等我画了一段落停下来稍稍休息时,我发现她的画布上画着一朵太阳花,整整齐齐五个花瓣用铅笔勾勒好了,正认真地填着色。我擦了擦眼睛,没错,这个美术系大学生正用小学生的手法创作着,我看得连笑都忘记了。

过后,我很不道德地把这件事活灵活现地向紫玫描述,因为它在我看来是可以写入《笑林广记》的。没想到紫玫一点都不奇怪,美术专业又怎么了,你以为每个人真的就是专业啊。东郭先生还能滥竽充数呢,现代人进步得这么快,这方面还会落后?现在别笑,等到毕业后,有出路才算真有本事呢!得承认,在这方面紫玫比我成熟多了,没我那么多大惊小怪。现在看来还真被紫玫预言中了。

现在已不能向紫玫表示我对她未卜先知的佩服,我只能向郭思楷说。他虽然与我没什么共同点,但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没把我列入有资格与他竞争的行列,对我有种“前辈”式的热情。没想到我一说出口,郭思楷就微笑着点点头说他早已知道,并说这是意料中事。我不禁感叹,他跟紫玫到会有共同话题的。

见我瞪着眼睛,郭思楷宽容地笑笑说,别这个样子,人家可是校长的侄女,你说她不留校任教谁留?当然,校长不能亲自提出让她留下来,毕竟刘小曼真的太普通了,而且他还要有所顾忌的,免得太过于明显地落下不公正的名声。总要有个识相的教授先把刘小曼推荐出去,校长再顺水推舟,这事儿就成了。

我说郭思楷你不当侦探太可惜了,连细节都说得出来,好像这事儿你自始至终都参加了。郭思楷摇摇头,说这也算本事?——我想他就差直截了当地笑我没本事了——这事用脚指头就能分析出来,根本不必经过大脑神经。对了,你知道是哪个教授推荐的吗?说到这,他住了话头,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我觉得这个太费神,也没什么兴趣,便耸耸肩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就是那个最欣赏有才华学生的刘教授。郭思楷一字一句地说。

我猛地回过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后,就愣住了。刘教授,没错,他说过只欣赏有才华的学生,说过不轻易推荐别人的,这是为什么?他可教了刘小曼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用眼光询问郭思楷,对刘教授的目光表示不可思议。

别又大惊小怪,刘教授是聪明人,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了刘小曼的特殊身份,再以自己是刘小曼的教授的特别身份,充满感情地郑重地校教职工大会上推荐了刘小曼。他这一推荐可是一个长远的投资,以后他需要学校推荐个什么头衔或者办点什么事就好说话多了。

我沉默了,心里不知为什么堵得慌。突然又觉得这世界真是充满了幽默感,所见到的东西仿佛是经过了哈哈镜的。我甚至有点怪郭思楷多嘴,他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郭思楷却完全不理会我苍白的脸色,惋惜地对我说,刘教授还是欣赏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人的,前些日子他主动让你去找他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样的事在大学里可是很少见的,要知道高高在上可是教授们最大的特点。那时,你如果抓住了机会,听我的到他家里沟通沟通,留校任教肯定不是问题。毕竟以你的实力,以后肯定会在美术界露头角,到时他这个推荐人也有光彩,这也是一种投资。这不是你那点礼物的问题,以他现在的生活水平,看不上你那点东西的,要的是你去表示表示,不然他会认为你不知恩图报,就算推荐了你也没有用。哎,太可惜,你可错过了一颗幸运星……

我脑里已是一片空白,后面郭思楷说了些什么,我抓紧了头发也听不清楚,只看见他的两片嘴唇在不停地翻动着。

毕业如期而至,当汽车快开动那一刻,我的心颤抖了一下。奇怪,刚才我见班里的女同学抱着头痛哭,还觉得造作,现在是怎么了。

大概是我的脸色不太好,班里几个有着不错出路的男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用比平日亲切了许多的声调说放开点,很多人都得回老家去,在城市里压力很大的,偏僻的地方更容易出头,那儿大学生不像城市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说我不在意回到老家去,甚至挺高兴的,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算了,大学这么多年了都不清楚,这几分钟能说得明白吗。我看着他们眼里恳切的关心,领情地点点头,说我会放松心情的。其实我是在怀恋这几年大学生活,我自认为自己的大学生活很饱满,过得令自己满意。不少同学吃着山珍海味,穿着名牌,挥霍着大把的时间,漠然地交着补考费,高喊着苦闷啊空虚啊,我体会得较少。我想,这大概是他们的特权吧,我的生活水平还达不到那样的档次。

紫玫没来送我——我知道她还未离开学校——这让我稍稍失落的同时又感到放心,我避免了一场尴尬。

走上家乡崎岖不平的小路,我的心里便不由自主地跃动得越来越快。其实也不是说离家多久了,不像那些落叶归根的老侨胞,但家乡特有的气息扑来时,还是忍不住惊喜。这大概就是紫玫所说的命贱了点,受不了好环境,好生活。算了,在这儿紫玫已离我太远,仿佛一下子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人。我大口呼吸着小路两边的稻香,就差像诗人那样伸展双臂,高声吟唱内心的热情。

这次回来我没有预先告诉母亲。写信是来不及了,一封信经过小镇、村子小店再送到母亲手里,要大半个月。打电话也不方便,村里就一些稍稍宽裕的人和小卖部有电话。每次打电话到小卖部,托店主对着后窗喊母亲听电话——幸亏我家就在小卖部后面——我都在电话里听出店主的不满。我想象着母亲气喘吁吁地跑来,傻笑着从冷着脸的店主手里接过电话,一个劲地点着头跟人家说麻烦麻烦,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后来,母亲固定到小卖部买生活用品,平日家里有点好吃总不忘了分点给店主的孩子,店主喊母亲的语调终于不那么冰冷了。但母亲一听是我的电话就急,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接过电话后第一句话总说不清楚,我似乎能看到她胸膛还一起一伏的,就尽量少打电话回家。重要的是,我喜欢看母亲眼里发出那种惊喜的光彩,那因高兴而微张的嘴巴。

推开篱笆门,我的心怦怦地响起来,脚步却放得轻轻的,我已透过窗口看到母亲弯着腰在揉面。我先到厅里把沉沉的背包放下,走到厨房,在母亲后面轻轻地喊了一声。我看见母亲的肩头颤了一下,就猛地转过身来,眼里发出我喜欢看的那种光彩。回来啦?她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后,也不等我回答,把手在围裙上一擦,绕着我转圈。转了两圈后,就在房间各处搜索起来,不一会儿就搜出几颗糖,一包花生,几张饼,甚至还有一个皮已经发黑的香蕉,这些都是她存了好一段时间的。不停地说着吃,快吃,边说又边忙着去倒水。倒了水又拍拍脑袋说,啊呀我正搓面,想包几个饺子呢,你坐一会,我再去买点肉来。我知道,如果我没回来,她吃的饺子就是青菜馅的。仿佛我不是她的儿子,而是一个远方来的了不起的客人。我笑着说好啦好啦,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坐着歇歇吧,饺子我来包,现在我毕业了,可以留在家里帮你干点什么了。母亲看着我只是笑,笑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她一扭头出去了,说去买肉。哎,怎么每次回来都这个样子。我心满意足地在厅里那张旧藤椅上坐下来,心满意足地吃着因放置时间过长而有点发软的花生米。

在家里跟着母亲过了一小段温暖平淡得几乎使人忘记时间的日子,母亲时不时地兴奋地捧着我毕业证书,说终于毕业了,还是本科的。我就笑了,说你知道本科是怎么回事。她就骄傲地抬起头,村支书那个有钱的亲戚在外面走动多年,见的世面大,说你这本科是重点大学,一个好学校,现在城市里尽找你这样的人才呢。你没看见,前几天连村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都到我们家坐了,说你这学历就算在这镇上也算不低的。他们很多年都没进过我们的门了。母亲说着说着就有点心酸。我知道她又想起了父亲。

在小时的记忆中,父亲是家里的天,强大得似乎什么事情都由他拿主意。什么事情有了他,母亲和我就感到安稳。他开着一辆旧拖拉机,来往于小镇和周围几个村子,为别人运沙土、竹子、木材等,赚点运费。那时,我们三人的日子虽过得清贫,但有滋有味的。拥有的不多,但只要三个人在一起,谁也不觉得缺点什么。直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切都改变了。

那年我十二岁,正是被父亲母亲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那一夜,不知为什么,白天炙人的暑气还未散去,雨就瓢泼而下,仿佛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嚎啕大哭着,并有越哭越凶的势头。我已经在母亲的特许下先咬下了一个鸡蛋。外面的电闪雷鸣丝毫没有收工的样子,我感觉一定有很多地方在发生山洪暴发,但这时父亲还没有像平时一样动作粗鲁地扯抖着脚上的泥土踏入家门。

因为父亲的不归,鸡蛋的香味消失得干干净净,同时感到雷雨的响声提高了好几倍,连桌子上已经凉了的饭菜也失去了诱惑力。我看着呆呆地倚在门框,目光久久刺入雨帘的母亲,害怕得连哭也不敢哭。突然,母亲眼睛亮了一下——我确定当时那发亮的程度并不比闪电差点儿——然后就猛地冲进雨帘中。我顺着母亲冲去的方向,惊喜地发现,雨帘中隐隐闪着一个人影,那人影是朝着家里走来的。我也跟着跑了过去。

跑了几步,我停了下来,因为来人不是父亲,而是父亲的一个好友,在小镇在做着小生意。他扶着母亲走进家门,扯去身上的雨衣。我看见了他苍白而惶恐的脸,下意识地吓了一跳,虽然那时年纪不大,但莫名地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这大概是血缘的奇妙之处吧。我看见那个叔叔背向我低声跟母亲说了句什么,母亲就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我在叔叔的指挥下弄了一碗姜汤,小心地让母亲喝下去。

母亲醒过来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对我说,小聪,你在家里先吃,妈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先睡。

我很害怕,也很想跟母亲一起去,我知道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但母亲的脸色让我不敢提半点要求,只能很乖巧地点点头。我在一瞬间就长大了,那一夜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生活已经彻底改变了。叔叔带着母亲临走时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表情复杂地对我点点头,要我早点睡。然后,就和母亲消失在雨帘中。

那一夜,我一个人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盯着桌上的饭菜坐到天明。

你的远方是遥远

你的远方是遥远

作者:王哲珠类型:都市状态:已完结

谢聪才华横溢,大学时便崭露头角,极有希望成为真正的画家。他家境贫苦,但在学校毫不自卑,有着远大的志向,渴望在绘画中有所作为。紫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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