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恒富银行临海经济开发区支行的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大家都鸦雀无声，今天的会议要通报每个人的业绩。
黄子萧坐在一个角落里，心中忐忑不安。
支行领导们来了，分别就座主席台。
行长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刚被上级行领导给狠批了一顿，窝了一肚子火。
“同志们，旺季营销结束了，但咱们开发区支行的很多指标都在全市排名倒数，综合排名更是倒数第一。上级行领导很不满意，咱们支行也拿不到多少绩效。因此，咱们要总结经验，力争上游。”
大家都清楚，一个支行综合排名倒数第一，首当其冲要倒霉的是支行的行长。
他行长的位置坐不稳了，说不定哪天上级行就把他给撸了。
行长的讲话火药味十足，甚至都到了面目狰狞穷凶极恶的地步了。
支行的行长这一级别，是拿年薪的。
业绩好，上百万的年薪都不在话下。
他要想有高收入，就要首先保住他行长的职位。
因此，他把满腹的牢骚和不满都发泄到了台下坐着的这些人身上。
大家大气都不敢喘，整个会议室里只有行长的咆哮声。
行长虽然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但没几个人能听得进去。
大家关注的是每个人的业绩排名，这可是与个人的收入息息相关的。
“现在我公布本季度个人业绩排名。”
大家都精神一振，个个竖立起耳朵来。
随着一个个名字念出来，排名前几的人个个欢欣鼓舞。
紧随其后的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大家最担心自己的排名垫底。
因为谁垫底谁就要倒霉。
行长肯定会把一肚子火气都发在垫底的人身上。
最后，行长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本季度个人业绩排名，最后一名是黄子萧。”
黄子萧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浑身颤抖了一下，脸色滚烫，如坐针毡。
砰的一声，行长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伸手指着黄子萧，声色俱厉。
“黄子萧，你不但本季度排名倒数第一，而是每个月你都是排名倒数第一。怎么着？难道你想长期承包这倒数第一名吗？这一次你更是奇葩，每项指标竟然都是零。支行综合排名倒数第一，都是拜你所赐。”
说到这里，行长怒不可遏地又拍了一下桌子。
行长越是气急败坏地批黄子萧，会议室里其他人就越是窃喜。
有的竟然忍不住都发出了低低的嘲笑声。
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谁比他差，他就越高兴。
其他的行领导，也都纷纷点名批评黄子萧。
他们把支行综合排名倒数第一的罪过，统统加到了黄子萧身上。
这虽然对黄子萧有些不公，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敢替黄子萧说话。
业绩这么差，总得有个倒霉蛋吧。
这个倒霉蛋，就是黄子萧。
黄子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他妈也太丢人了。
最后，行长愤怒地宣布处理结果。
“从现在开始，黄子萧待岗，以观后效。如果一个月后还排名倒数第一，那就立即辞退。散会。”
行领导们先离开的会议室，其他同事也纷纷起身离开。
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还专门过来拍了拍黄子萧的肩膀，以示安慰。
但大多数同事则是幸灾乐祸。
人就是这样，越是身边的人，越不希望你混的比他好。
这是人的劣根性，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其他的人都走了，黄子萧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内心虽然很是焦急，但没办法，他要按照自己早就部署好的计划，坚定地实施下去。
黄子萧之所以躲在会议室里，就是不希望看到同事们讥讽嘲弄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子萧，别难过了。”
黄子萧抬头一看，发现是女同事柳雨洁。
“雨洁，没事，这点挫折我还是承受得起的，呵呵。”
黄子萧不由得苦笑起来。
“子萧，你也别怪领导发这么大火。每项指标都为零，这确实也说不过去。任何一个人都会认为，你这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贷款、理财、信用卡还有黄金出售，这些如果都为零，勉强也能说得过去。可你存款这项指标不该为零啊。你就是把你自己的钱存上，也不至于这样啊。”
黄子萧不禁叹了口气，个中原因他不便说。
柳雨洁又问道：“你各项指标都为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黄子萧点了点头。
柳雨洁忍不住埋怨道：“你为何不和我早说一声，我把我的存款匀给你些，行长也不会让你待岗啊。”
黄子萧心中很是温暖。
在这非常时期，其他人唯恐对自己避之不及。
只有她真心实意地安慰自己。
“雨洁，谢谢你了！”
“走吧，别在这里坐着了。”
黄子萧来到自己工位的时候，有不少同事还没走。
业绩排名前几的，正吆喝着其他同事出去喝酒庆祝。
排名第一的贾军，戏谑地笑道：“子萧，你也一块去吧？”
黄子萧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有人低声笑道：“他有脸去吗？嘿嘿。”
“就是，他可是倒数第一专业户。”
“长得帅有啥用，还不是每个月都稳坐第一把交椅，只不过是倒数的，哈哈。”
说最后这句话的是一个曾经追求过黄子萧的女同事。
黄子萧装作没有听见，提起自己的包匆匆离开。
黄子萧并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了乒乓球俱乐部。
正当他准备更换运动服时，他的新婚妻子秦雅莉打来了电话。
秦雅莉声音冰冷：“你在哪里？”
“我在俱乐部打球呢。”
“你回来吧。”
“我打完就回去。”
“你现在立刻、马上就回来。”
秦雅莉突然咆哮了起来。
“雅莉，有啥急事吗？”
但秦雅莉却挂断了电话。
黄子萧预感到不妙，球也不打了，急忙匆匆回家。
一进门，就看到秦雅莉双手抱肩，脸色冰冷地坐在沙发上。
“雅莉，到底有啥急事啊？”
“你们单位今天开会了？”
黄子萧点了点头。
“你的业绩排名又是倒数第一？”
黄子萧只好又点了点头。
“你的各项指标都是零？”
“雅莉，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甭问我是咋知道的，你的各项指标是不是都是零？”
“是。”
秦雅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被单位勒令待岗了？”
“是。”
秦雅莉气的浑身发抖。
“黄子萧，待岗就是下岗，你连着三个月没拿回来一分钱工资了。你怎么这么不求上进？这日子没法过了。”
“雅莉，这都是暂时的，请给我时间。”
“我还要怎么给你时间？第一个月你排名倒数第一的时候，就说给你时间。三个月下来了，你不但没有丝毫改观，现在竟然下岗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秦雅莉是个上进心极强的女人，她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女强人。
但她却找了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的丈夫，这让她无法接受。
秦雅莉越说越有气，气的眼泪都下来了。
“我弟弟明年就结婚，咱们还要给他准备一百万购房款，你连工资都挣不来，这一百万上哪儿弄去？”
一听这话，黄子萧也来了气。
“你弟弟结婚，凭什么让咱们拿一百万？”
因为她弟弟的事，两人已经闹了好几次矛盾了。
“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当然要管了。”
“我没说不让你管，但你不能用这种方式管。你弟弟天天吊儿郎当，到处惹事生非。他要结婚，就该自己去努力。”
“你不要为你无能挣不到钱找借口了。咱们离婚吧。”
说着，秦雅莉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叠纸放在了茶几上。
黄子萧低头一看，竟然是离婚协议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