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熹六年，望京。
热闹的街头熙熙攘攘，小酒馆里客似云来，坐得满满当当，皆是津津乐道地，听着说书人娓娓道来，讲着关于太上皇的逸闻趣事。
“又是这个江闵，真是没完没了了！”一男人愤然将茶杯掷在地上，邻桌几人不由皱眉，想要起身和他争论，不过瞥见他绣有孔雀补子的绯色长袍，只得悻悻坐了回来。
官大真了不起。
“李大人今儿的火气，真大。”和男人同桌的女子啧啧摇头，浅而揶揄。
李尚看了眼面前花枝招展的女人，没好气地哼了声。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太皇太后打算给太上皇选妃，礼部便将这烫手山芋交到我这。我不能悖了太皇太后，还得顾及宫中那位。”
提到那位太上皇，李尚便是头疼。
江闵从小在蜜罐中长大，十七岁便登基为王。野心勃勃，想着效仿先祖在马背上建功立业。可惜听信奸臣谗言，贸然举兵，指挥失当，以致兵败如山倒，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自己还被后羌俘虏。
后羌一鼓作气，大军进犯，直逼望京。
文官武将皆知国不可一日无君，然江闵并无子嗣，只得由其弟江勉登位。举国之兵，上下一心，阖城死守，经年鏖战，方才除了危机。
战后百废待兴，江勉励精图治，初有成效。后羌却在五年后，把江闵送了回来。江勉当然不悦，但也只能将他接回宫中，将他封为太上皇，原来的太后便成了太皇太后。
不过说是太上皇，举国上下皆知，他不过是住在皇宫中的囚犯。连茶楼酒肆的说书人都可以揶揄嘲讽，说着或真或假的趣事，赚点散碎银钱。
“也不知道太上皇被俘后羌，到底过着怎样的日子。听说回到望京已是残了双腿，落得一身顽疾。”
说书人还在继续，李尚听着，越发头疼。
太上皇选妃不能含糊，哪怕身为囚奴，但倘若寻个乡野村妇，便是损了皇家颜面；可是官宦人家的好女子，怎会愿意嫁给那样一个前景昏暗的男人？
何况就算是官宦人家，也不能身份显赫或者大权在握，否则君王又该忧心，担心其会成为太上皇的靠山。
李尚处事一向圆滑，可惜纠结数日，始终想不出完全的法子。
截止的日子，亦是越来越近。
其中利害，李尚虽没有尽数言明，对坐的女子却已猜得七七八八，唇上一抹轻笑，缓缓点头。
“我给李大人推荐一女子吧，模样周正，十九的年纪，其父在礼部，资质能力平平，就算此事成了，仰仗皇亲国戚，望到头也不过是四品文官，别说大江大浪，就是一点波澜也掀不起。”
李尚一听，眼睛一亮。可惜女人一定要他亲自前往拜访，只说了府邸和名讳。
城西苏家，有女苏湄，其父苏洋，任职礼部祠祭清吏司，的确是个一眼望到头的清闲官。
不过寻常女子，大多十五六出嫁，苏湄十九待字闺中，颇是少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