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对她的问题，无言以对，因为当年我对她的折磨，曾许下过逃离金陵的诺言，承诺功成后放她一条生路。如今，她的眼神却充满刻骨的恨意，仿佛誓言在她眼中变得无足轻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心中默默认可，或许，她唯一能找到的安宁，就是我生命的终结。
或许是我不再言语让姜虞感到不安，她掐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喉咙的疼痛和曾经刑罚留下的伤痕在她力道下传来，墙壁成了我无法逃避的囚笼。她冷冷说道：“这是我对她的偿还，赎罪之前，别妄想脱身。”那话语像冰冷的预言，预示了我生命的终结和她无法弥补的仇恨交织。
在姜虞的授意下，我遭受了命运的转折，从祁王的荣耀地位瞬间跌落到庶人的行列，仿佛是被无情的玉牒剥夺了所有。同时，我被迫成为了她享乐的玩物，生活在元帅府的冷寂与孤独中，饭菜总是带着寒意，阿晋那焦虑的眼神仿佛能读出我内心的苦楚。
新帝即位初期，国家政务繁重，姜虞日以继夜地忙碌，无暇顾及我。生活的困顿并未磨灭我的意志，反而让我更加坚韧。可那破败的居所和凉透的饭菜，以及阿晋的无可奈何，都成为我心中难以抹去的印记。
半年前，我悄悄释放了她，这举动引发了先帝震怒，亲情的纽带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我被囚禁在天牢，祁王府的墙倒众人推，阿晋却是唯一坚守的人。现在，他陪伴我踏入元帅府，带着哽咽的质问，为何我不对她实话实说。
我对阿晋的提问无言以对，只能轻轻摸着他，昔日的真相他或许已经猜到。姜虞的家族，曾英勇赴边疆，却因一封密信蒙冤。三百四十余口，除了姜虞，都被残酷地斩首示众。她的聪明才智和敏感内心，让我明白她入府的初衷和我对待她的种种手段，皆是出于保护她，让她在暗中等待未来。
然而，我和姜虞之间的情感纠葛远非这三年在祁王府的表面那么简单。我们之间的关系，背负着秘密与承诺，交织着痛苦与期待，彼此心中的纠葛，比表面上的屈辱更深刻。随着除夕的临近，姜虞和新帝一起，邀请了金陵难得一见的四喜班，他们在元帅府中演绎《长生殿》，那动人的歌声让封楚澜也深受触动，紧紧依偎在姜虞的怀抱中，情感的涟漪在那悲壮的戏剧中荡漾。
姜虞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触动，他毫不犹豫地脱下那件洁白如雪的狐裘，轻轻覆在身侧的我身上，那动作如同优美的诗篇，令人动容。而我，裹着薄薄的衣物，跪在满是垂花装饰的门槛下，等待他的召唤，仿佛在时间的轮回中，又一次回到那个曾经的场景。
恍惚间，记忆如梦般涌现，姜家的荣耀还在，姜虞手持锐枪，连破三城，只为与封楚澜共结连理。然而，先帝的顾虑与封楚澜的身份，最终还是让这段姻缘未能如愿。如今，那层阻碍已随先帝的逝去灰飞烟灭。
夜深了，月光洒在庭院，只余下我和封楚澜，寂静的角落里，只有琴声稀疏。他命令我上前，意图用琴声解忧，然而寒风的侵袭让我双手冰凉，奏出的乐章杂乱无章。封楚澜并未责备，反而饶有兴致地走近我，轻声问道：“三弟，从皇子到宠臣，你是否尝到了世态炎凉的滋味？”
他瞥见我沉默无言，便轻轻拨弄琴弦，琴弦却在那一刻断裂，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沾染在我手心。我能感觉，这并非意外，而是他的刻意。我震惊，正欲俯首认罪，却被他制止，他俯身贴近，耳语道：“三弟，帮朕一个忙，让我看看，我在阿虞心中的位置。”
封楚澜闭目，背对我，仿佛在向自己证明，他在我心中，是否真的无可替代。那一刻，他的背影如同一幅画，深邃而坚定，我心中的涟漪，却因这突如其来的请求而愈发汹涌。
我本能地伸出手，却徒劳无功，连他的衣角都未能触及。他重重地摔落，那地面瞬间被他激起的尘土覆盖。
与此同时，姜虞的身影悄然出现，她抱着封楚澜，黑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仿佛在酝酿一场风暴。封楚澜气息微弱，倚在她怀里，虚弱中带着恳求：“阿虞，别让三弟背负这罪名。”
“他对我的好，无人能及，他嫉妒也是情有可原。”我紧皱眉头，锐利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我，直指心扉。
姜虞冷哼一声，嘲讽道：“嫉妒？他何德何能！”我内心渴望解释，但那些欲言又止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旋，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我知道，姜虞并不会相信，只会认为我在狡辩，更加厌恶我。
于是，我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仿佛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期待着能减轻些惩罚。然而，她的怒火并未因此减退，反而更盛：“封楚潇，你真把自己当成了可怜虫吗？”
“你别妄想以这种姿态博得我的同情，你的罪行，只有楚澜平安无事，我才会放过你。”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抱着封楚澜，大步离开了庭院。
冬夜的寒意刺骨，膝盖疼痛难耐，冻彻骨髓。但每当我几乎无法支撑的时候，暗卫会在我脉搏处注入霸道的内力，使我短暂清醒。然而，这招渐渐失效，我陷入了一片模糊。
直至黎明的曙光逐渐照亮天际，我彻底陷入了黑暗，陷入了无尽的沉寂。
在梦中，我穿越时空，遇见了十七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年仅七岁，身处皇城的阴暗角落，衣食无常，饥饿难耐的时刻，我偷偷溜入膳房，偷取了糕饼，却遭遇了贵族子弟们的嘲笑，我只能默默忍受，看着那份来之不易的食物被践踏。是姜虞，以她的英勇和温柔，帮我驱散了那些欺凌，她穿着明亮的红衣，笑容如阳光，照亮我那备受困扰的世界。
